轉載 工人階級的社論選集

作者 獨立工會 寫於 二零二一年

中國:習近平的多重危機

習近平計劃在黨大會中完成他成為中國終身統治者的加冕儀式。中共的黨大會只是個橡皮圖章,並不是一個進行辯論和民主投票的政治會議。這次大會和中共內部正在進行的權力鬥爭或將迫使習近平做出一些妥協,這會是他首要的任務。習近平政權的每一個政策和行動,都在某種程度上與他鞏固從“一黨專政”過渡到“一人專政”的過程有關。

這個過程的結果並非個人心理或野心所致(至少不是主要因素),而是隨著全球和中國資本主義危機的加深、國內不斷緊張的社會情勢,以及以新冷戰為表現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有協調的經濟和外交攻勢爆發,中共極權國家機器內部不斷積累的極端矛盾。一般來說,歷史上的一人獨裁政權都代表著深重危機的出現。

這也就是中國今天的處境。習近平的統治已經進入了一個多重危機疊加的階段。事實上,他的政權在采取行動“解決”現有危機的同時也引發了新的危機——從香港和臺灣,到人口危機,再到債務危機。債務危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盡管進行了近6年的經濟“去杠桿化”,但債務仍然像病毒一樣在經濟中蔓延。當監管機構對債務問題的註意力從一個經濟部門轉移到另一個部門時,任何原本暫時下降的債務水平都會反彈。

日本病?

中國人口危機對從消費到債務水平再到養老金和養老的方方面面,都造成極其嚴重的負面影響。中國人口恐怕已經達到頂峰並開始下降,來得比大部分預測提早10年。中國在躋身高收入國家行列之前,就出現“未富先老”噩夢,似乎越來越有可能。

十年一度人口普查在5月份公布,但當中各數字之間根本自相矛盾。人口普查結果也被推遲了一個月才公布,令人懷疑數據遭到篡改。和談到其他所有政策時一樣,政府機關和媒體只能報導各種“勝利”。“中國與全球化智庫”(一個親中共的智庫)的黃文政認為,中國人口危機、出生率的急劇下降、勞動力萎縮和人口結構迅速老齡化“可能會給這個國家帶來災難性的影響”。

中國迫在眉睫的潛在危機已經充斥著“日本病”特征:經濟放緩和“人口增長停滯”相結合,恐將延後中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經濟體的時間,甚至讓中國超過美國成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以美元計算,中國的GDP目前約為美國的75%。日本在1990年達到了類似水平,但隨後陷入經濟危機、長期停滯和“失去的數十年”。今天的美國經濟規模已經比日本大四倍。

中國人口危機顯示,盡管社會普遍誤以為中共有能力提前計劃,中共其實沒有這個能力。為什麽沒有更早地實施新政策?這可謂習近平的另一大挫敗,更加劇中共內部權力鬥爭,部分反映出對習近平統治下的“政策轉向”甚至政策癱瘓的焦慮。4月,作為國家央行,中國人民銀行極反常地介入此事,發布了一份有關人口轉型的報告,敦促徹底改變人口政策。這種公開批評標誌著中共內部權力鬥爭——人行因其經濟作用而享有稍大一點的自由度,而其他國家機關只能保持沈默。人行該篇報告指責政府的“觀望態度”,並警告說“如果沒人想要更多的孩子,放寬政策就沒什麽用了。”許多評論員認為人行這個特殊的部門已經成為脫韁之馬,現在采取措施加緊對它的控製也沒有任何用。

人口普查報告,以及可能存在的未公開、甚至更令人震驚的調查結果,顯然已促使政府采取行動。但中共政權最近的一系列人口政策帶來恐慌。5月政府頒布了新的三胎政策,隨後在7月出臺了一項更明確的措施,取消了自1980年以來實施的對計劃外生育(“超生”)的所有罰款。但是,政府宣布三胎政策時,公眾壓倒性地懷疑這個政策,甚至是對此很憤怒——規定的改變並沒有解決真正的問題。《新華社》的一項民調顯示,93%的受訪者完全不考慮生育第三胎。該民調在數個小時內被移除。網上的一條評論總結了當時的流行情緒:“政府覺得我不買勞斯萊斯,是因為限購嗎? ”

帶有負面影響的“勝利”

在中國走向資本主義的40年裏,中共獨裁政權被普遍(尤其是外國資本家及其機構)認定是可靠的經濟與政治管理者。是的,獨裁政府牢牢掌控所有媒體、銀行、關鍵經濟部門和世界上最大的官僚警察機器,不受被中共操弄的法律體系約束,可以做許多其他較“輕度”資本主義國家無法做的事情。但他們也會失敗,有時是遭遇災難性的失敗。一方面,這是因為中共政權經常被自己的審查製度、來自地方政府的虛假和誇大的統計數據,以及下級官員害怕說真話會招致習帝不滿等因素所蒙蔽。中央政府的政策往往被在保護自身利益方面非常老道的地方政府沖淡或阻撓。

這就是新冠肺炎如何在武漢開始並嚴重爆發,然後在中央政府作決定之前蔓延到海外的原因。所有這些因素似乎也讓人口危機演變到現在政府補救恐為時已晚的地步。這將需要國家進行大規模幹預,以降低房價、提高工資和工人的福利保障、結束在職場和社會上對女性的歧視、將醫療支出至少提高到全球平均水平(目前僅全球平均的一半水平)並取消所有中等、高等教育階段的教育費用。若要實現這些政策,我們需要革命性的反資本主義變革,而這只有有組織的工人階級運動可發揮這樣的作用、完成這一任務。中共政權若要實施這些政策,第一步就會丟掉權力,所以它沒有能力采取這樣的政策。

中共在香港沒有退路

習近平通過強硬的民族主義鎮壓將越來越多的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中,而其統治越來越在自身宣傳製造的假象中深陷迷朧。其的政策往往使現有危機加倍嚴重並製造新的危機,將社會緊張情勢推到極端。習近平政權在新冷戰中的失誤,例如對現已崩潰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過度自信(這促進了拜登對歐洲的拉攏),令中共的反習派抱怨鄧小平的“韜光養晦”外交路線被拋棄。

香港是另一明顯的案例。習近平的鎮壓、在2014年突然取消允許實行一人一票真普選的早前“承諾”,以及當年雨傘革命結束後的白色恐怖,極大地觸發社會緊張局勢,隨後因最終導致了2019年的社會爆發——逃犯條例修訂不過為次要問題。習近平的政策掀起了一陣風暴。

從此,由於習近平的字典裏沒有“退路”二字,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全面直接控製香港,消除香港與大陸的區別。習近平還利用對於香港的全面控製,虛張聲勢表現其政權擁有無上權力,不像冷戰中美國領導的陣營“虛張聲勢”那樣陷入癱瘓。

當然,在香港的戰鬥雙方力量差異懸殊,北京幾乎掌握著所有的底牌。在中美資本主義之間日益激烈的全球競爭中,這並不是衡量力量對比的可靠指標——如果習近平政權相信自己處於絕對優勢,他只會犯更多的戰略錯誤。在臺灣和南海,美國的反擊將更加猛烈,並將建立一個更強大的軍事和外交聯盟網絡,以保護其在亞太地區的帝國主義利益。

就內宣而言,香港作為宣傳習近平這個強人的“勝利”,就算不是典型案例,但也具有重要意義。但這需要付出代價。對香港的鎮壓極大地令北京對臺灣問題的立場更為棘手。兩岸沖突通過談判解決的可能性從來就不高,現在則更是幾乎不存在。

香港的出逃移民潮

此外,即使在香港,負面影響也可能會在一定時間後顯現。中國古代軍事家孫子勸告說:“夫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大凡用兵的原則,使敵人舉國屈服,不戰而降是上策,擊破敵國就次一等)。”但習近平和他在香港新上任的頑固手下們已經開始大肆逮捕、頒布禁令、清洗反對派與進行恐嚇。他們現在甚至查禁兒童讀物。中共這樣做是在“毀掉”這座城市,並導致成千上萬的人移民海外或正計劃移民。在撰寫本文時,每天約有千名港人出逃——這還是在許多疫情旅行相關限製取消之前。

跨國公司不再指望香港作為其亞洲總部的基地,尤其是因為香港在華盛頓的命令下遭踢出“經濟自由度指數”排名。隨著外資陸續撤出香港,中國大陸的資本和企業將填補這一真空。習近平最近打壓中資企業(特別是科技企業)、阻礙他們在美國上市的計劃的副作用之一,也使得他們需要依賴香港。

但作為中國金融中心的未來顯然不同於作為全球金融中心。香港未來將更多與上海和深圳競爭,而非與紐約、倫敦甚至新加坡作競爭。這個過程不會在一夜之間發生,但過去一年的事件使香港即使在金融意義上的長期“大陸化”也成為必然。因此,“亞洲國際都會”的命運將成為新冷戰時代去全球化的縮影。

毛澤東時代的教訓

香港的全球金融地位本可作為服務於中共政權的有用工具,以規避並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西方的反華保護主義和遏製政策。這是香港在過去擔當的傳統角色。即使是毛澤東的非資本主義政權也允許英國人繼續控製香港,因為讓英國殖民者留在那裏是“有用的”——如果他們願意奪取香港,中共本可以在24小時內占領香港。這就是為什麽香港毛派在1967年反英抗暴,最後卻被北京出賣。這段歷史顯示了習近平政權與之前歷屆中央政府在外交靈活性和“務實”方面的鮮明差別。

在新冷戰爆發前,中共所謂的超級經濟大國形象給貪婪的外國政府和資本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湧向中國,抓住一切機會與中共高層官員打交道。中國對新冠疫情的迅速抑製(相對於西方資本主義政府的災難性反應)暫時突出了中共製度的“優越性”,這當然也是習近平宣傳的主題。但是,中國現在激增的多重危機的數量,令人懷疑中共政權是否真的有作出過計劃。

人口危機:獨生子女政策和資本主義復辟的遺產

從2010年到2020年的十年間,中國勞動力減少了4500萬,未來五年將再減少3500萬勞動力。
中國政府的一個研究小組預計,到2050年,中國老年人將占總人口的1/3。
根據2019年的政府報告,中國的養老金將在2035年結余耗盡。在幾乎半數省份,這個金融危機已經來臨。
日本和美國等其他經濟體也面臨人口老齡化,但與這些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比,中國的福利和養老金水平根本微不足道。
1979年至2015年中共政權的一孩政策極大地加劇了中國的人口危機。值得強調的是,這一政策持續了1/3個世紀,恰逢中國資本主義復辟的時期,大部分時間已經沒有了“計劃經濟”。長期執行如此苛刻的政策導致社會態度和家庭結構發生深遠變化,但主要還是經濟因素驅使這一變化:在資本主義的中國,養育孩子成本極其高昂。
此外,一孩政策造成女性明顯比男性少——中國的男性比女性多出4000萬。由於重男輕女和性別歧視的思想(但主要還是由於經濟壓力),社會上普遍更想要生兒子而非女兒。在一孩政策下,選擇性別的墮胎變得普遍。育齡婦女的減少是導致生育率下降的另一個因素。
政府正在逐步將男女退休年齡提高到65歲。由於退休的祖父母是絕大多數家庭照護兒童的主力,這可能會抵消其刺激生育的努力。中國缺乏可負擔的公共服務,包括托兒服務。根據復旦大學的一項研究,父母退休後夫婦生孩子的可能性會增加44%-61%。
去年(2020年)全國的出生人口為1200萬,低於2019年的1460萬。這遠低於過去20年每年1630萬的平均水平,僅是1980-1990年代實施一胎政策時平均水平的一半左右。

2021東京奧運期間的中國與民族主義

中國日益極端的民族主義情緒席卷了2021年東京奧運會。奧運會有著不光彩的歷史,億萬富豪贊助商與傳媒公司劫持了其耀眼的體育成就。奧運會由腐敗、反動的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控製,而國際奧委會在歷史上與種族主義、性別歧視和專製政權有著密切的聯系。布倫戴奇(Avery Brundage)和薩馬蘭奇 (Juan Antonio Samaranch)這兩位長期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的人都是法西斯主義的同情者。近幾十年來,奧運會也成為房地產開發商的奴隸,使他們能夠通過大白象基建來獲得利潤豐厚的合同並炒高房價,而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基礎設施在奧運會結束後就很少使用了。受新冠疫情影響,本次東京奧運在無觀眾的場館舉行,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瘋狂、當然也是最昂貴的奧運會。其花費至少154億美元,而這筆錢可拿來建造300家醫院。

對於中共當局而言,這場國際賽事與其說是一個體育競技場,倒不如說是一個重要的政治舞臺。中共借由運動員的奮力拼搏展現所謂“大國自信”。這並非中共獨有現象——其他資本主義政府(尤其那些世界強國)也出於這個目的利用奧運會。但也許在中共統治下,這種民族主義野心比任何其他政權都更強。在通過政府經辦的體育學校全日製訓練的“舉國體製”下,運動員的首要任務是確保中國拿最多的金牌,而自己如果沒得冠軍就要挨罵。也有不少時候,當中國選手沒得冠軍時,中國的社交媒體上充滿針對奪金的他國選手的叫罵聲。中共在1971年提出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體育工作政策,在民族主義熱潮下淪為徹底的空話。這阻礙了公眾將體育運動視為身心技能競賽並享受其中。

在羽毛球男子雙打決賽中,中國選手李俊慧、劉雨辰因不敵臺灣選手而“屈居”銀牌,遭遇大批中國網民的指責,說他們沒有拼盡全力、缺乏鬥誌,更有甚者要求兩人立即退役。如果沒有收獲金牌,運動員本人會遭到指責、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錯;但如果運動員收獲了金牌,就不能只把功勞歸於自己,而必須感謝國家感謝黨。在4×200米自由泳接力奪得金牌的張雨霏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中國力量不服輸,拼了就可以激發潛能”,仿佛自己是靠“中國力量”支撐才拿到的金牌。舉重運動員石智勇則表示,要將他獲得的金牌作為中共建黨一百周年的獻禮。

中共官媒央視在在羽毛球男子雙打決賽後,沒有轉播頒獎儀式,一方面迎合中國國內不斷高漲的、政府操弄民族主義情緒(包括這次對於輸給臺灣隊的憤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明確“臺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種只反映富豪精英階層為了資本主義擴張而想要有更多權力、而非臺灣與大陸工人階級利益的論調——畢竟,臺灣藝人小S徐熙娣只是講了“國手”二字就被打成“臺獨”“辱華”,如果轉播臺灣的奧林匹克國旗歌,那豈不是央視帶頭“辱華”?而乒乓球混合雙打決賽後,有網友沒有跟著那些極端民族主義者罵擊敗中國隊摘金的日本選手,而是就事論事理性分析,結果被扣上“漢奸”等帽子。尊重對手的體育精神在此時蕩然無存。

奧運期間的這種民族主義發展走向極端乃至失控,也體現在對於本國運動員言行的態度上。在羽毛球女雙預賽中,中國選手陳清晨在比賽期間數次大聲喊出中文臟話引發爭議。為此辯護的中國網民在一開始盛贊這是“優美中國話”、中國媒體則稱其為“C語言”,也有部分網友硬掰陳清晨當時喊的是音近的“watch out(小心)”;但到韓國方面決定根據世界羽毛球聯盟規定投訴的時候,這些網民基本上都說是“watch out”、不再承認是中國話了。無論是否覺得韓國人輸不起、想在此時此刻嘲諷一番,講法出現這樣子的改變,肯定有害怕韓方投訴真的會給中國選手造成嚴重後果、會破壞中國形象的成分在。

民族主義過火不只是對外造成麻煩,甚至也演變成針對中國本國的運動員的網絡暴力(網暴)。射擊運動員王璐瑤因為沒拿到獎牌發自拍表示遺憾,而被噴“就是想紅”;而奪得在這次奧運首枚金牌的楊倩則因為被人挖出1年前曬Nike鞋的微博圖文,被罵“崇洋媚外”“跪族少女”,甚至有極端網民要她“滾出中國”。對此,中共官媒陸續出來為民族主義煞車:環球網發文反對網暴,鼓勵王璐瑤不要灰心;《人民日報》海外版旗下自媒體“俠客島”除了譴責網暴以外,亦批評認為喜歡外國品牌就是賣國賊的觀念狹隘偏執。

在這次奧運最後一天,中國被美國反超,丟掉了維持多天的奧運金牌榜第一名,勢必會讓那些民族主義勢力再次暴怒、四處出征。但這樣子的出征行為引發了海內外太多的反彈,不免影響到中國的國際形象,對於2022年北京冬奧有不利影響,因此中共當局想辦法對此降溫。當然,這種民族主義情緒並非中國獨有,新加坡也有過網暴本國表現失利選手的案例,韓國、俄羅斯等國選手則有過為本國“爭光”而犯規或使用禁藥的記錄。國際體育賽事在資本主義底下必然充斥民族主義,而只有經過社會主義變革,完全的公平競爭與真正的體育精神才能實現。

1971年基辛格對中國的秘密訪問

“Eureka!(成功了) ”這是1971年7月9日至11日,與中國領導人進行絕密會談後,國家安全顧問基辛格返回美國時,發給尼克松總統的一封只有一個詞的電報。從基辛格的角度來看,他的訪問進行得很順利。他的老板是個一個右翼的反共產主義戰爭販子,私底下接觸毛澤東的斯大林主義政權是他高風險的政治賭註。

這些會談導致了美帝國主義外交政策突破性轉變。這最終改變了歷史進程,為過去30年最重要的全球關系(即中美關系)奠定了基礎,然而中國成為資本主義強國的迅速崛起和發展,遠遠超出了尼克松、毛澤東和他們同時代人的設想。

基辛格的秘密任務,甚至是美國國務院和尼克松內閣的大多數成員都在此前並不知情。基辛格對巴基斯坦進行了一次不起眼的訪問,在一次官方晚宴上假裝生病。巴基斯坦的軍事獨裁者葉海亞·汗是少數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根據官方的說法,他沒有帶基辛格去一個曾屬於英國的度假山莊休養,而是由汗的私人司機帶他去了一個軍用機場,而基辛格從那裏飛往北京。之所以保密,是因為接觸中國這個提議的敏感性,這將不可避免地面臨美國主流政治人物(尤其是尼克松領導的共和黨中的親臺遊說勢力 )的反對。尼克松和基辛格也不確定他們對中國的策略是否會成功。7月15日,尼克松發表電視講話,透露基辛格剛從中國回來,次年這位美國總統受邀訪問北京。

甚至在基辛格出訪之前,雙方就已經進行了廣泛的非官方接觸,探討達成協議的可能性——根據現已公開的總統文件,彼此有著“100多次秘密會晤”。這些討論為美國男子乒乓球隊在1971年4月驚喜地訪問中國開辟了道路,從而產生了“乒乓外交”這個術語。

中蘇交惡

1972年2月尼克松與毛澤東的會面,將是一次公關上的大成功,並提高了他的總統支持率。民意調查顯示,百分之七十的美國人,支持他的中國之行。盡管如此,這一進程仍以龜速推進,距離中美關系完全正常化還需要7年時間,部分原因在於美國政治的不穩定——尼克松在1974年因水門事件而下臺。

尼克松的訪問為中美之間的歷史性協議鋪平了道路,為所有美國總統提供了示範,直到奧巴馬開始放棄了與中國的接觸 (以及這方面表現很突出的特朗普),轉而采取遏製和對抗的方式。 在20世紀70年代,尼克松的政策是一個大膽的地緣政治策略,旨在分裂世界範圍內的斯大林主義陣營。美國充分意識到中蘇交惡日益嚴重,甚至在1969年兩國爆發了邊境沖突。美國統治階級知道自己正在輸掉越南戰爭,而尼克松-毛澤東的修好政策是其在對抗斯大林主義蘇聯的鬥爭中重新占據上風的策略。

因此,毛澤東和他的繼任者在蘇聯和全球斯大林主義的最終崩潰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盡管這個崩解過程要在20多年後才完成。在毛澤東的繼任者鄧小平的領導下,中國開始了資本主義復辟,毛澤東與美帝國主義修好的經濟和外交政策也極大地促進了這一轉變。這是今天的“坦克派”和親中共的左翼分子不想被提醒的事實——中共幫助推動了蘇聯的解體。

臺灣: 談判的關鍵

1971年,美國與蔣介石在臺灣的獨裁政權結盟,一度有三萬軍隊駐紮在臺灣。臺灣也有派遣一小隊軍事人員,到越南協助美軍作戰。在與尼克松和基辛格的談判中,毛澤東和周恩來提出了強硬的要求。他們想要美國的技術,特別是軍事技術,和貿易特許權——他們也成功得到了。

毛澤東政權正值危機當中,面對著文化大革命帶來的經濟和政治影響,這本身就證實了中國斯大林主義的官僚體製已經走到了死胡同。但是中方感覺到美方更渴望達成交易。歷史學家芬比(Jonathan Fenby)說,為了達成最好的協議,基辛格,有時候還有尼克松,都在拍馬屁。在他們的會議上,尼克松稱贊毛澤東的著作,而毛澤東也回敬說,尼克松的《第六次危機》“不錯”。

雙方都直率地分開處理自己的實際權力利益與公開姿態。毛澤東在1973年2月告訴基辛格,兩國政府還需要互相批評一段時間。“‘共產主義去你的吧!’我們就說,‘帝國主義去你的吧!’有時我們也要講點呢,不講不行呢。”

談到他們對莫斯科的共同利益,毛澤東說,“只要目標相同,我們也不損害你們,你們也不損害我們,共同對付一個王八蛋!”(出自尼克松的總統文件)。

談判的主要癥結在於臺灣。在這裏,美國方面也給了毛政權它想要的東西。尼克松準備犧牲臺灣與中國達成協議,這將更加決定性地促進美國在全球的利益。早在1971年4月,基辛格就告訴尼克松,“這是一個不得不發生在蔣介石的晚年的悲劇,但我們必須冷靜對待。”總統同意這個說法,說“我們必須做對我們最有利的事”。這意味著接受臺灣被驅逐出聯合國,當時“中華民國”仍被認為是中國的合法代表。美軍還將撤離臺灣,“一個中國”外交政策將使毛澤東政權取得重大外交勝利,而美國則轉而與臺灣建立“非正式”關系,這此後成了美國的一貫立場。

聯合國投票發生在1971年10月,以76票贊成對35票反對同意把臺灣趕出聯合國。臺灣代表團最後一次慢慢走出聯合國大會。美國投票反對驅逐臺灣,尼克松假裝對此感到憤怒,但這只是許多外交把戲中的一個。實際上,中國領導人已經得到了秘密保證,美國在聯合國的投票只是作秀——部分是為了安撫裏根(Ronald Reagan)等親臺灣的共和黨人。美國盟友英國、法國和加拿大都跟隨大多數國家投票,贊成將臺灣踢出聯合國,並將聯合國席位給毛的中國。

中國政權與美帝國主義簽訂的協議,盡管是最引人關註的案例,但它並不是將狹隘的國家和官僚利益置於國際工人運動利益之上的單獨一例。多年來,中國政府一直譴責“蘇聯社會帝國主義”對西方的綏靖政策,隨後與西班牙的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獨裁政權、希臘軍政府和在1973年領導粉碎左翼的血腥政變的皮諾切特(Augusto Pinochet)建立了外交關系。1976年,毛澤東去世前,中國與美國和種族隔離的南非站在同一戰線,介入了安哥拉內戰。

上世紀80年代,中國曾與美國一起,在阿富汗對蘇聯軍隊發動秘密戰爭,甚至允許中情局在新疆的奇臺和庫爾勒,建立了兩個電子間諜站。鄧小平政權幫助培訓了數千名聖戰恐怖分子,其中包括許多維吾爾人——這是段有損其目前在新疆反恐強硬立場的黑歷史。當然,今天的世界和中美關系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一場新的冷戰——資本主義巨頭為“贏得21世紀”而進行的鬥爭——已經拉開序幕。

斯大林主義和冷戰

1945年至1991年的第一次冷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製度——資本主義和斯大林主義之間的地緣政治對峙。1945年以後,中國和其他一系列“共產主義”國家,都建立在非資本主義的經濟基礎之上。馬克思主義者用“斯大林主義”來形容這些官僚主義的獨裁政權,它們使用社會主義的措辭,但並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斯大林的獨裁統治著1917年俄國革命後,工人國家墮落之後剩下的殘余。資本主義已經被廢除,但是早期在列寧、托洛茨基和布爾什維克黨領導下的工人民主的機構,在徒有其名的“共產主義”的特權官僚機構的崛起下,被其侵蝕和粉碎。

這些國家都實行國有經濟,但它們是以自上而下、充斥浪費、官僚的方式進行規劃的。通過在政治上壓製工人階級並將其排除在經濟和政治決策之外,斯大林主義(和毛澤東主義)沒有可能朝向真正的社會主義發展。只有工人階級進行新一場政治革命,才能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掌控計劃經濟,通過廢除官僚專製徹底民主化社會。

中國資本主義與氣候危機

在河南省省會鄭州,自2021年7月20日以來,至少有302人因水災死亡,中共獨裁政權則稱其為“千年一遇”的洪水。但事實是殘酷而明確的:氣候危機已經到來,並將持續存在。

伴隨著氣溫和海平面的上升,中國人口稠密的東部沿海地區會面臨被淹沒的嚴重威脅。據估計,如果全球平均氣溫上升2攝氏度,中國4300萬人生活的沿海陸地就可能被淹沒。更糟糕的是,像三峽大壩這樣的大型基礎設施項目可能會因降雨量增加和永久凍土融化而受到威脅。

煤電狂熱

中國是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排放量占全球的27%。習近平吹噓中國計劃在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官方媒體不斷強調,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可再生能源生產國。但是,中共政權所計劃的一切都不足以達到這些目標,更不用說要實現2025年達到碳排放的峰值才能避免重大的“氣候臨界點”,這可能會為地球上的人類生活留下加速和不可逆的影響。事實上,由中國能源基金會和馬裏蘭大學在2020年協調的一項研究得出結論,中國必須在2050年前實現碳中和。

盡管中共大聲疾呼要重視氣候問題,但十四五規劃沒有提到具體的可再生能源目標,也沒有計劃怎麽限製碳排放。2020年,中國新建造的煤電產能是世界上其他國家總和的三倍多。數以百計的新煤電廠將被國家能源局開“綠燈”批準。中國66%以上的電力來自於煤炭。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因為以營利為目的的國家電網和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通過宣傳“清潔和高效”煤炭的神話,成功地遊說在十四五規劃中建造數百座新的煤電廠。

這直接揭示了中共的資本主義“商會”式的管治方式,強大的營利性國有能源公司利用國家積累了數十億美元的利潤。但這也與習近平在世界舞臺上和黨國內部的地位有關,他的地位在新冷戰和新冠大流行病後經濟停滯下備受嚴重威脅。懷揣著在2020年確保終身執政的計劃,習近平試圖振興國內經濟,這導致他依賴煤電,煤電能讓數百萬人就業,而且煤礦在國內供應充足,不像天然氣、石油或鋰(用作再生能源)發電,必須從其他地方進口。

此外,《彭博新能源財經》駐北京的分析師欒棟​​​​​​​(Jonathan Luan Dong)表示,可再生能源支出的數字是“根本不可能的”。雖然政府報告說在2020年已經安裝了1.2億千瓦的風能和太陽能,但幾乎沒有證據看到這對供應鏈的後續影響。國家能源局也選擇不提供2020年的風力安裝數據的數字。在新的帝國主義冷戰沖突中,為了向投資者和潛在盟友進行宣傳繼而對數據造假將導致相互傾軋的資本主義國家在地球生態系統的奔潰中走向共同毀滅。

市場就是問題所在

中國對可再生能源的推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市場驅動的,它現在擁有第二大“綠色金融”市場,中國的資產階級可以在這裏獲得巨大的利潤。然而,隨著可再生能源規模的擴大,太陽能和風能的價格將開始下降,直到建造新的可再生能源發電廠不再有利可圖為止。這種追逐利潤的邏輯最終使資本主義無法完全過渡到碳中和經濟,這就是為什麽民主計劃經濟是應對氣候變化的唯一途徑。

中共引入的第二個機製是全國碳市場,它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碳市場。所謂的碳市場給工廠設定了碳排放上限,並要求企業在市場上購買“碳汙染許可證”才能排放更多汙染。但這一政策有嚴重的局限性,目前對所有汙染者實行的“汙染特赦”,基本上使市場完全是投機性的。其他地方也存在著的類似的、更嚴厲的模式,如歐盟已經實施了15年,但並沒有降低排放量的跡象。

碳市場不起作用的原因是,它們本質上是一種轉移註意力的策略,允許大型汙染企業從消費者那裏獲得更多的利潤。這將使像中石化(中國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公司)這樣的公司能夠合理化基本商品的價格增加,在化石燃料繼續被開采出來的同時,掠奪超過數十億美元的更大利潤。

就在本周,中石化進行了10萬噸碳排放配額的批量購買,同時宣布到2025年將天然氣產量增長60%。雖然他們認為這是煤炭和石油的凈減排,但由於開采過程中的泄漏,天然氣的汙染往往比其他化石燃料更大。更糟糕的是,中石化增加天然氣的原因與去年在新疆發現巨大的新天然氣資源直接有關,這為在西部地區進行更多的殖民和剝奪鋪平了道路。

習近平的碳捕集之夢

到目前為止,當局還沒有宣布或啟動真正的計劃來實現2060年中國碳中和的目標。清華大學的能源結構模型預測,即使到2060年,在最理想的能源結構下仍然有16%的電力來自於化石燃料。在預測能源消耗總體翻番的情況下,中共正計劃通過碳捕集技術“抵消”大量的碳排放。

與世界上汙染者階級中的很多人一樣,碳捕集被視為資本主義和地球生態系統的“救星”,據稱其可以“抵消”化石燃料開采的成本,並允許這個萬億美元產業持續經濟增長。然而,現有的碳捕集系統目前只捕集了全球排放量的0.1%,擴大該技術的規模看起來是非常困難的。采用率極低的部分原因是回收碳缺乏市場,因為它必須與自然碳競爭。

同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資本主義的邏輯導致幾乎所有主要的碳捕集投資都是由大型石油公司進行的,從埃克森美孚到中國自己的中石化,後者剛剛啟動了一個“百萬噸級的碳捕集項目”。這是因為81%的碳捕集系統實際上是用在原油提煉的,揭示了碳捕集只是汙染者用來洗綠自己並合理化開采更多化石燃料的一種方式。無論是在億萬富翁的獨裁國家還是在資本主義的“民主國家”,化石燃料公司的萬億美元利益都與他們的政治和經濟體系緊密相連,這使得應對氣候無常變化的“政治意誌”難以出現。

即使資本主義政府要建立大規模的碳捕集系統,據估計這將需要相當於目前世界上所有耕地的土地。這將為大規模的土地掠奪和世界各地的窮人和原住民的流離失所開啟道路,降低勞動人民的生活水平,而資產階級則繼續“照常過活”。

資本主義與環境破壞

迄今為止,中共政權為大規模破壞環境所提供的理由是經濟需要快速增長。雖然我們知道,勞動人民的實際受益很少,大部分紅利都被中國越來越多的億萬富翁(根據2021年的胡潤榜,中國億萬富翁人數超過1000)拿走了。算進環境清理成本的話,這個狀況就更加糟糕。

根據中共自己的環境保護部在2015年的數據,空氣、水和土壤汙染的清理費用將花費6萬億人民幣(9600億美元)。在聯合國2018年的一份報告中,中國從1990年到2015年的人均GDP增長率為58.4%。然而,如果考慮到自然資源的損失和生態系統的不穩定,聯合國的“包容性財富”指數報告顯示,中國的人均GDP只增長了10.2%。中共的國家資本主義雖然能夠調動相對巨大的經濟資源,但仍然存在著對短期利潤的盲目追逐,這對我們的環境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破壞。

中共對日益嚴重的氣候危機的應對是采取一系列氣候緊縮措施,包括上海在2019年實施的垃圾分類的新規則。雖然家庭垃圾是一個問題,但與“汙染特赦”下繼續從工廠和發電廠噴出的不受管製的工業汙染相比,它真的不算什麽。

然而,上海市政府已經決定迫使勞動人民為氣候危機買單,只要他們不遵循迷宮般難懂的垃圾分類系統,就會被罰款200元(相當於上海市1.5小時的平均工資)。雞骨是濕垃圾,但豬骨是幹垃圾,還有一長串無意義的官僚化規則。受影響最嚴重的是上海的環衛工人,他們不得不加班加點對垃圾進行分類,因為市政府拒絕收集未經分類的垃圾。在沒有利潤激勵的情況下,統治中國的資產階級對確保大眾的宜居環境毫無興趣,只是在垃圾管理成本過高時強加殘酷的生態緊縮政策。

氣候帝國主義

中美新冷戰將在未來幾十年內將進一步明確世界資本主義的陣線。在這裏,雙方都變得越來越虛偽。中國已經資助了從埃及到菲律賓的300多個外國煤廠,而習近平則聲稱“一帶一路”必然是“清潔和可持續的”。由於超過60%的BRI投資用於不可再生能源,拜登政府指責中國將汙染外包。但美國也好不到哪裏去,繼續花費數十億美元用於海外化石燃料補貼。雖然拜登已經簽署了一份行政命令,停止對煤廠的補貼,但美國繼續資助比煤更高碳排放的天然氣廠,進一步依賴這種美國現在大量出口的燃料。

為爭奪鋰和鈷等可再生能源資源的競爭也可能會加劇。中國已經獲得了剛果民主共和國一個主要鈷礦的開采權,那裏普遍存在童工和奴隸勞動,采礦汙染物往往對當地社區造成永久性損害。

同樣,在過去兩年中,中國在南美的鋰礦交易中投資了42億美元。這激化了安第斯山脈關於工作條件和原住民土地權利的階級鬥爭,而龐大的中國國有企業則堅定地站在當地資產階級一邊。雙方對鋰這一製造電池的重要原材料的需求,對製造電池至關重要,是造成2019年玻利維亞總統莫拉萊斯(Evo Morales)被政變的因素之一,億萬富翁馬斯克(Elon Musk)在推特上說:“我們想政變誰就政變誰。” 中共對當地右翼勢力推翻莫拉萊斯政府一事卻基本上保持沈默。

拯救地球的階級鬥爭

擺脫全球氣候災難的唯一途徑是發揮工人階級的力量。這意味著要推翻中共腐朽的億萬富翁獨裁政權,它把超級利潤和其不容置疑的權力置於人民和地球之上。沒有一個民主的計劃經濟,就不可能過渡到一個生態社會,因為資本主義是建立在對於化石燃料的利用上的,並且它會繼續依賴化石燃料作為其增長的核心。

習近平的政權越來越害怕環保抗議活動,因為他明白這些活動對促進工人階級鬥爭和意識的爆炸性影響。過去針對焚化爐和汙染性化工廠的抗議活動使數以萬計的工人階級居民參加了充滿憤怒的街頭抗議,最近一次是2019年武漢反對興建焚化爐的抗議。

群眾運動的國際化也開始影響到中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因為全球變暖的危險而變得激進。受到通貝裏(Greta Thunberg)的氣候罷課激發,一名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的16歲中國學生歐泓奕也嘗試進行類似的學校罷課。歐泓奕代表了青年中日益增長的工人階級對環保鬥爭的意識,她說:“大多數環保組織都是對城市裏受過教育的中產階級說話。但我想關註那些被氣候變化直接影響而無法發聲的人。”

當局對歐泓奕的鎮壓接踵而至,中共將她逮捕、審訊,並禁止她回到學校。習近平的“環保主義”已徹底表現為一個騙局,中共害怕有一天龐大的中國工人階級會起來反抗他們對自然的獨裁掠奪。中國的工人和學生必須組織起來,建立獨立的工會和學生組織,並且為民主地大規模控製所有化石燃料行業和其他主導經濟部門而鬥爭,以過渡到一個真正且環保的社會主義世界。

中共接連鎮壓與“共同富裕”修辭的背後

中共獨裁者習近平今年已經發起了至少14次不同的鎮壓。最近,當局針對性小眾(LGBTQ)進行了打壓,並禁止娛樂媒體中出現“娘炮”男明星。 網上的LGBTQ 群組和網站被封鎖,而部分大學開始排查同性戀學生。這變相把同性戀再次入罪化。

私人補習班、網絡遊戲、學校的英語課也都遭受打壓。當局亦在打擊科技巨頭,如阿裏巴巴、騰訊和抖音母公司字節跳動。這導致中國股市今年就蒸發了3萬億美元的市值。習近平也批評所謂的“過高收入”並要求富豪們要“回報”社會。

習近平的民粹主義新轉向讓部分資產階級評論員擔憂。《金融時報》質疑,中國是否變得“不可投資”呢?索羅斯指習近平要回到毛時代。一些偽左翼也對習近平的新政策感到雀躍,這些人也支持中共在新疆和香港的極權政策,他們認為這些新政策證明習近平政權代表了“社會主義”。

但這既非社會主義,也不是反資本主義的。這不是左翼民粹主義,而是右翼民粹主義。習近平想要挽救中國的資本主義以及他本人的獨裁統治。其他資本主義政府,特別是美國的拜登,也在對大企業實施更嚴的監管及更高的稅收。他們放棄過去僵化的新自由主義政策,而這是由於資本主義製度出現了嚴重的危機。習近平則是用鎮壓和加強政府控製的手段來試圖達到相同的目的。

什麽是“共同富裕”?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口號並非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的。這是一個儒家的概念,“均富”也是一百年前孫中山國民黨的綱領之一。社會主義者強調需要推翻資本的力量,並且建立工人階級對於整個經濟的民主控製。

習近平則強調其政策並非要“殺富濟貧”。習近平的忠誠副手,副總理劉鶴近日發言,保證中共政權對私營企業“堅定不移支持”,並且“政策不會動搖”。

習近平政權正在走鋼絲,嘗試要保衛其國家主導的資本主義製度。當局采取措施針對部分影響力過大的資產階級,譬如科技巨頭阿裏巴巴的馬雲、騰訊的馬化騰,同時使用民粹主義措辭來應對因生活水平下降、成本上升與嚴重不均而日益巨大的群眾不滿。

中國的億萬富翁(以美元計)的人數遠遠超過美國:中國億萬富翁有1058人,而美國有696人。中國最富有的1%人口(1400萬人)所擁有的財富比人口中最貧窮的50%(7億人)還要多。這就是中共治下極端資本主義政策的惡果。

民粹主義與民族主義

習近平的運動混合了一些針對大型私人企業、富豪明星與如私人補習行業等寄生部門的民粹主義攻擊,並加上右翼恐同、反女權以及極端民族主義宣傳。按政府的說法,同性戀和男生“女性化”都是荼毒中國的西方思想。

反西方的民族主義是當局所有宣傳的關鍵,這是為了動員社會準備好在中美雙方爭奪世界第一霸權地位的新冷戰中作長期的消耗戰。

同樣,香港的民主鬥爭也被說成是西方陰謀。北京誓言要利用殘酷鎮壓來粉碎香港的“不愛國者”。香港的工會被打壓,其領導人物正在坐牢。跟在中國大陸一樣,工人權利遭遇殘酷鎮壓,從而實現資本主義的“穩定”。

多重危機

為什麽習近平要這樣做呢?答案就是因為中國資本主義跟全球資本主義一樣,都在面對嚴重危機,且不是單一,而是多方面的。中國正面對人口危機,且實際情況比政府數據要嚴重許多。出生率正斷崖式下跌。去年,印度出生的嬰兒(2400萬)比中國多一倍(1200萬),而兩國的人口相若。

另外還有債務危機,這跟中國的房地產泡沫緊密相連。全國最大地產商之一的恒大集團正面臨破產,其負債超過3000億美元。這比大部分國家的負債還要高。至於政府會否出手拯救恒大,是金融市場非常關切的問題。恒大並不是例外,還有許多潛在倒閉的大企業接踵而來。

中國的房價即使對於許多中產來說都是難以負擔的。一線城市深圳的平均房價是該城市平均年工資的44倍。相對地,洛杉磯的比例為9.6倍,而紐約則是5.4倍。

高昂的房價和教育費用都是中國民眾負擔不起生育小孩的主要原因。這些都是資本主義及房地產投機炒賣所導致,也包括公共服務的萎縮。一項政府調查顯示很大一部分(超過六成)的中國家庭要花費三分之一的收入來滿足子女的教育。

對於私人補習公司的打壓,還有限製未成年人士玩網絡遊戲,這些都很受家長們的歡迎,政府以此來顯示自己有所作為。但是這些措施,雖然打擊了部分的資產階級,仍然未能解教育製度當中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普通家庭的經濟負擔依然沈重。

政策不受歡迎

為應對人口危機,習近平在5月公布了三胎政策,允許每個家庭生三個小孩,而5年前實施的還仍然是一孩政策。但公眾對於三胎政策的反應非常冷淡,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反映了政府完全與社會脫節,並不了解普通家庭所承受的沈重壓力。

但習近平政權卻把生育率下降的問題歸咎給“同性戀的西方思想”和“傳統家庭價值”的減弱。最近法院判決,準許學校教科書將同性戀定性為“精神疾病”,而這種病理化敘述是2001年之前的官方立場。

經濟困境

中國經濟也處在危機之中。七月,中國的經濟出現萎縮,顯示後疫情的復蘇只是曇花一現。債務及人口問題有可能把中國推向“日本病”。日本今天的經濟規模仍處於1995年水平。

帝國主義意味著鎮壓

習近平政權要面對的另一個危機就是中美冷戰。中國的統治階級內部越來越擔心自己正處於下風。美國的反中政策,特別是針對數十家中國科技企業的禁令,正帶來切實的傷害。

而習近平最大的危機,是工人、青年以及越來越多中國中產的日益不滿。這些因素解釋了民粹主義的新轉向。習近平希望確保在2022年11月的二十大中能夠順利終身連任。他迫切地要在這次黨大會前鞏固其政權的支持。

這可能意味著對於工人罷工、香港抗爭者、新疆維吾爾族、中國的性小眾與女權分子進行更多的打壓。

這正是中國的社會主義者歡迎世界各地工運分子的團結聲援及支持的原因。

“團結聲援,反對中港鎮壓”是一場旨在組織這樣的團結聲援的運動。

恒大危機──中國版的雷曼兄弟?

中國最大的房地產企業之一恒大陷入破產邊緣,旗下的金融機構恒大財富無法兌付其金融產品而出現大規模擠兌。全中國各大城市都有購買了恒大理財產品的小投資者圍堵恒大辦公大樓,如深圳大樓下擠滿了積蓄隨時化為烏有的受害者倒地嚎哭,並群起責難在場的恒大金融財富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兼法人代表杜亮,部分地區更有數百民眾遊行聲討恒大,這對政權來說往往帶會來緊張局面。

早在去年,恒大已接連傳出不利消息,而到今年9月更被標普評級機構下調評級至「負面」。到今年6-7月,恒大商業票據延期,被各商業夥伴及供應商停止供貨並要求兌付,網上開始流傳恒大資金鏈斷裂的消息。8月開始陸續拋售旗下資產套現。直至9月,恒大財富停止金融產品的兌付,標誌著危機的正式爆發。

「債臺高築」

據悉,現時恒大帳面拖欠供應商、債權人和投資者總計1.9665萬億元人民幣,相當於中國全國GDP的2%。其中,有息負債(債劵、銀行貸款等)共5718億,當中涉及了超過128家銀行和121家非銀行機構。當中銀行債務對中共政權而言是最為關鍵的。去年年底,螞蟻集團的上市計劃在最後一刻被剎停,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在於螞蟻的小額借貸業務涉及了與超過一百家銀行的合作計劃,帶來巨大的潛在系統性風險(可參看過往文章《習近平政權向馬雲與螞蟻集團宣戰》)。而這次,恒大卻實實在在的闖下了比螞蟻金服更大的禍。

至於另一部分超過一萬億元的債務亦絕非無足輕重。這筆巨債來自於恒大利用影子銀行進行融資,包括信托、理財產品和商業票據。就商業票據而言,大多屬於恒大開給供應商、合作方的商業憑證,約定到期付款,並無任何擔保。一旦這些商業票據最終無法兌付,數以千億元計的壞帳將傾刻沖擊整個行業。

恒大在6月30日公布的年中財報顯示,恒大凈負債率(企業負債與凈資產的比重)已高達99.8%。然而這僅僅是帳面上的數字。實際上,恒大先利用將子公司大部分股權質押予債權人,再以該子公司名義舉債。這些債務被視為「表外債務」未被納入計算,而這筆債務實際數額仍是未知之數,但據估計不會少於四千億元甚至更多。

恒大駭人的債務來源於其高毛利率、高周轉率、高杠桿的模式。在過去,中國絕大多數房地產企業都熱衷於利用這一套營運模式,以求以最快的速度擴大自身的資本盤和市場份額。這亦同時帶動了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和房價迅速升溫,同時亦令銀行體系承受了越來越多的風險,因此中共過去十年的房地產市場政策一直強調「去杠桿」「軟著陸」「降溫」等等。而對恒大的最致命打擊在於去年8月,中共對房地產企業推出「三條紅線」政策──即房企剔除預收款後的資產負債率不得大於70%;凈負債率不得大於100%;及現金短債比不小於1。而恒大的情況則是三條皆犯,按規定不得新增任何有息債務。這直接導致了恒大無法再舉新債蓋舊債,令其外強中幹的空架子本質原形畢露。

而觸發群眾性事件的爆發點則是恒大財富的停止兌付金融產品,恒大在港交所的公告稱,「本集團的兩家子公司未能按期履行為第三方發行理財產品提供的擔保義務,相關金額約為人民幣9.34億元」。但另一方面,恒大財富執行董事兼總經理杜亮在與維權者交涉時稱,稱恒大無法拿出400億元來兌付理財,這對於小投資者而言意味著其持有的恒大金融產品變成一堆廢紙。甚至連恒大員工也深受其害。恒大 內部強製員工購買恒大金服的理財產品,強製認購的金額動軏十萬元甚至上百萬,這迫使不少員工甚至要舉債購買,同時強製任務攤派,要求員工向親朋戚友推銷,活脫脫一個龐氏騙局。

騙局

而最令中國民眾反感的,是恒大高層不負責任的行徑和態度。在今年7月,當危機已經迫在眉睫時,集團主席許家印不是尋找「水源」以救火,反而是準備進行「特別分紅」,搶先瓜分企業資產。而杜亮在被維權者追問下,亦承認自己早於五月已套現其購買的恒大財富產品。據查,基本上所有恒大的高層與中層管理人員早已提早套現離場,而蒙在鼓裏的散戶民眾在最後一刻才驚覺店家原來早已夾帶私逃卷款走人。現時,恒大財富所提出的解決方案基本都不被投資者所接受,雙方仍在僵持。

現時,恒大危機的消息已經波及到國際市場,全球股市應聲下跌。港股恒指創下了10個月的新低,而歐洲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東方匯理則是恒大國際債券的最大整體持有者,有機會因此而損失慘重。因此全球資本市場都在觀望中共如何應對這一危機。路透社認為,恒大的下場可能性有三:災難性地倒閉、有秩序地倒閉、或被政府所拯救。

政府對恒大危機的立場因政治因素而變得極其復雜:習近平統治下特殊的危機特征、他對各個資本主義經濟部門的持續打壓,以及在習近平盤算的2022年第三任期前夕加劇的中共權力鬥爭。情況充滿矛盾。有明顯跡象表明,地方政府、銀行和其他政府部門為聯合進行政府幹預在幕後進行準備。但與此同時, 中央政府並沒有官方表態, 發出了政府不為所動、恒大的命運將由「市場力量」決定的信號。與極權政府一樣,我們不可能確切知道恒大內部發生了什麽。對習近平而言,出於數個原因,出手拯救恒大會帶來負面影響。這將標誌著政府打擊「金融風險」的行動和「三道紅線」政策的挫敗。這會加劇資本主義的「道德風險」——金融投機者將樂於投機,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他們投資失利,他們會得到出手拯救。習近平的形象也會受損:出手拯救將被解讀為他放棄控製資本家中最不受控的部分的強硬作法。但讓恒大倒閉這一替代選項可能引發一場嚴重的金融危機,甚至可能威脅到中共對權力的控製。這解釋了中央政府表面上漠不關心和背地裏瘋狂行動的矛盾現象。這也可能導致失誤,以及政府失去對局勢的控製。

不過,我們可以確信恒大危機不會是直線發展的,其影響會有可能會擴大成更廣泛的金融及經濟危機。

如前文所述,中共首先必須維持其銀行體系的穩定,以免整個金融體系的第一塊骨牌倒下。因此,自然最大的可能是如海航模式般,政府出面,派駐工作組進駐,進行資產處置,並嘗試實行有序倒閉,然後再追究許家印和一眾高層的法律責任。現時,中國網絡上流傳恒大高層的接待備忘文件,內容顯示他們極其奢侈乃至荒唐生活方式。這很可能是中共所做的輿論準備,為日後清算追究這批人打下輿論基礎。嚴厲刑罰無疑很受人歡迎,但相對於處理導致危機的真正問題,這些都只不過是作秀而已。

「雷曼兄弟」

現時,國內外都在討論恒大會否成為中國版的「雷曼兄弟」。臺灣央行評論認為這將會成為雷曼翻版。高盛預期在沖擊最小的情況下,恒大危機可能使中國GDP減少1.4%,而在最壞的情況下,則多達4.1%。但其實,雖然恒大與雷曼兄弟有其相似之處,都是行內數一數二的領軍企業,以及與商業夥伴連結共生。但現時判斷恒大危機會否成為雷曼翻版言之尚早。這個辯論欠缺的最重要的問題是:無論是雷曼還是恒大都不是危機的根源,他們都是背後更大問題的征兆。在中國,恒大反映了過去20年房產空前泡沫的終結──這是資本主義歷史上最大的泡沫。正如我們在2019年對於中國的展望文件中警告道:

「中國經濟中最大的『灰犀牛』是房地產市場,其市場價值已膨脹至65萬億美元,是七大工業國經濟總量的兩倍(美國、日本、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和加拿大)。這幾乎是中國GDP的五倍,代表著投機泡沫甚至超過了1980年代日本房地產泡沫的水平。」

文件中我們還預測:

「政權在寬松與緊縮的貨幣政策之間走鋼絲,這將造成風險——要麽觸發房價再度上漲,要麽可能導致市場崩潰。這只是在現在還是日後泡沫破裂之間作出選擇。駐上海的經濟學家謝國忠說:『只有債務繼續比GDP更快速成長,(房地產泡沫)才能維持下去。中國幾年前嘗試過的任何去杠桿化措施都會使泡沫破裂。』」

就如我們上述所指出,是中共自己的打壓、「三道紅線」觸發了當下的危機。但是在資本主義的邏輯下,他們又有什麽可做呢?巨大的房產泡沫終於開始跌了,就算是政府重回到大規模信貸擴張的政策下這個過程可能會被延長,但當局極力想避免這個情況。但無論事態的發展如何,過去房地產行業的高速增長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房地產行業占中國GDP的25%,有些經濟學家甚至認為這數字更高,這會對中國未來數年的經濟有深遠影響。

因此,我們能夠提出結論,恒大危機是中國經濟的轉折點。

中共最終可能被迫要以某一種方式接管恒大,來限製對房地產和金融系統所造成的沖擊。但這可能是當局未來更多地被迫幹預和接管的開端,來防止市場崩塌。這可能是房屋需求減緩、企業信心受到動搖、房價下降,並由於銀行與房地產的高度相連,有可能蔓延到銀行系統。同樣,出於政治及經濟原因,中共絕不會再允許房地產企業繼續過往那種高杠桿高風險的市場模式繼續維持下去。

但政府幹預並非長遠之計,「國家資本主義」政策只能夠嘗試保護整個資本主義經濟免受其自我毀滅的力量所沖擊,在億萬富豪們多年來掠奪大量私人利潤後將損失「國有化」。沒有群眾的民主控製及計劃下,基層大眾所面對的房屋噩夢並不會得到根本解決。

中共鎮壓勞工議題 港大勞工研究博士方然被捕

8月26日,研究勞工議題的香港大學社會學博士生方然在廣西南寧市被國安人員帶走並被秘密關押,至今未有任何消息。根據方然父親提供的信息,方然被指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並「指定居所監視居住」。這意味住他可能會被拘押六個月,期間與家人和律師隔絕。

多次被打壓

26歲的方然曾多次被當局邀請「喝茶」。他自稱為馬克思主義者,似因為研究中國勞工問題而被打壓。向來政府視勞權為禁忌。香港《南華早報》評論道:「他被拘押使香港勞權團體感到心寒。很少人願意評論為什麽一個學生可以被指控顛覆國家」。讓報引述多名方然的同事,形容他是「熱心的社運人士」。方然曾於清華大學成立左翼讀書會,而他父親為中共黨員。他的一位同學指方然在少年時期加入過中共,因為他當時以為中共是為一個無階級的社會奮鬥。該同學向《南早》表示說:「他可能以為中共代表平權和解放的事業」。

一直以來,中共對勞工議題持敵視的態度,任何研究、討論,甚至僅僅是報道勞工狀況的信息都可被視為「危害國家安全」,進而遭到中國國家機關的警告甚至被拘捕定罪。

早在2010,深圳——這個當年帶領中國復辟資本主義的城市——就開始打壓幫助勞工的非政府組織,直到這些機構全部在政府的壓力下解散,眾多工運分子和NGO人士被判監。從2018年開始,政府口徑更是直接把非政府組織和「境外勢力」聯系起來,號召愛國主義分子積極舉報。最重要的事件是2018年佳士鬥爭的鎮壓,當時眾多左翼青年前往深圳參與運動,提出獨立工會這項重要訴求,結果超過80名佳士工人和學生被拘押。

幾個月以來,雖然中國政府陸續出臺了一系列看起來是「維護勞工權益」的政策,例如最高法院和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在八月末宣布「996」工時製度違法,但對輿論的控製也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2014年,中共成立中央網信辦,開始加大對網絡的控製力度。時至今日,中國已經建立起了全球最大規模的網絡警察系統,並且采用最先進的網絡技術來對關鍵字進行審查,監視網l絡訊息,操控網路輿論。被網絡警察判定為「違法」或者「有害」的用戶將被約談、拘留甚至逮捕。方然不是第一位因為研究、討論勞工問題被帶走的人,更不是最後一位。

萬馬齊喑

除了勞工議題以外,幾乎任何涉及到批評時事、討論政治的言論都有被中共「約談」的風險。有人戲稱:「在中國,你只能贊美和感恩」。根據相關報道,僅僅在2020年的頭幾周(也就是疫情最嚴重的那一段時間),廣西警方調查了385名「散布謠言」的人,青海警方約談了72人,寧夏警方約談了66人。這個數字是通過零星的政府消息統計出來的。實際的數字不為人知,但一定比這多。

在網絡上,由於信息封鎖,方然被捕的事件僅僅在小範圍內被人了解和討論,但越來越多的鎮壓行動已經不再是秘密抓捕可以掩蓋的。盡管中國政府一再訛稱自己是社會主義國家,但日益高壓的政策(尤其是對工人運動的鎮壓)暴露了他們的真正面目。

工人階級必須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治階級爭取自己的權利。馬克思主義者支持民主鬥爭和工人鬥爭,主張建立屬於工人階級的工會和工人階級的群眾性政黨,而且還要把這些鬥爭和爭取真正的社會主義聯系起來。

中國教育改革究竟利誰?

今年以來,中國下發了多份關於教育改革的文件,包括控製初中生升學比例和取締課外補習機構。3月,中國教育部發布了一份文件,要求各省保持高中生和職業高中入學比例控製在1:1。7月,中國教育部再次下發文件,開始打擊校外培訓機構。廣東、湖北等地更是出動了「掃黃打非」辦公室,使用行政力量開始「整治」。

一系列教育改革政策在輿論中掀起激烈地討論。例如,有人認為,這些政策是為了保障教育公平,避免補課的內卷競爭,因為有錢人過去可以通過補課來接受更好的教育;另有一些人認為,尤其是家長,這剝奪了他們的子女通過教育實現晉升的權利。有一名家長在采訪中表示,即使去一所稍微差點的高中,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進入職業中學——因為那樣的話就會在就業上遭到歧視。

補習班被禁的影響

中國的教育改革真的是為了保障教育公平嗎?實際上,在取締了公開的補習班之後,官僚和富人的子女仍然可以通過其他手段來獲取更多更優質的教育資源。一種方法是通過「地下補習班」或者家教等渠道來補習,鑒於政策影響,這樣的補習班將會更隱蔽和昂貴。例如在黃山,一名教師被爆料在自家的別墅開補習班,一節課收費數百。另一種方法是直接跳過高考,通過高中「國際部」(實際上就是留學預科班)去國外讀書,或者參加分數要求更低的「國際學院」。這種情況更是官僚集團和富人的專利,因為出國或在國際學院接受高等教育需要支付的費用高達一年十幾萬甚至數十萬。

窮人失去了公開補習機構之後,也就更難獲取額外的教育資源,從而失去實現階層晉升的唯一選擇(雖然這根本不是選擇)。他們將很難在高考的「獨木橋」上與官僚和富人的子女競爭。不僅如此,初中畢業生還面臨「分流」的問題。在現行製度下,由於政府要求對畢業生升學比例進行控製,大量的初中為了完成「指標」和提高升學率,連同職業高中一起,勸說班級上成績不好的學生放棄中考,直接和職高簽約。而另一邊,家教、私立高中、留學中介等機構將會獲得更大的市場。工人階級中稍微積累了一點財富的家庭也不得不把他們的血汗錢投入其中。即使在今天,大學生的就業前景不容樂觀,但在中國資本主義製度下,他們只能盡可能獲得更高的學歷才能取得高收入的職位,否則只能淪為「廉價勞動力」。

中國教育問題的根源是不健康的製度。由於教育資源不足(這種資源不足本身是中國僵化的系統造成的,很多地方教職工拖欠工資,或是設施老化;像在四川、河北、河南這樣的勞動力輸出省份,政府更傾向於讓學生「落榜」來維持勞動力輸出),學生學習周期極短,每名學生都不得不在極短的時間內生吞活剝教學內容,進而發展為畸形的「填鴨教育」。在這種教育體系下,學生幾乎完全沒有自由發展的空間,只能淪為「考試機器」。

教育到底為了誰?

另一方面,中國正在面對人口老齡化和勞動力「短缺」的危機。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報告,一些機構的預估中國的勞動力缺口可能在未來達到1100萬。屆時,中國將無法繼續保持「廉價勞動力」的優勢——這是改開以來中國資本主義得以快速增長的原因之一。中國的勞動力短缺不僅僅是人口問題,而且是青年在愈來愈重的剝削(高房價、過度加班等)下,不願意繼續扮演「廉價勞動力」的角色,但是資本家不願意提高工人工資——他們已經習慣了壓迫工人階級。因此政府選擇用中考分流政策來逼迫他們回到工廠去,美其名曰「強化職業教育」,但實際上是限製學生接受教育的權利。

我們需要一個保障青年人受教育權利和工人階級利益的健康製度,而非一個由精英所控製的以及通過犧牲年輕人的未來以維持自己統治的畸形教育製度。隨著中國發布新的教育改革,基層家庭的學生、甚至無產階級中較為富裕的家庭,也將被官僚和富人的子女「甩在身後」。我們主張一個民主的公有製計劃經濟,大力增加公共教育支出,取消學費及一切學校雜費,適當地延長學製,來保證每一名學生無論家庭條件如何都能享受免費公平的教育。只有這樣才能消滅畸形的教育系統和社會不平等。

「電子海洛因」與「精神鴉片」? 中共汙名化打壓電子遊戲的背後

中共政權針對電子遊戲業再度出手,對電子遊戲大肆汙名化及予以嚴厲打壓。更以行政手段「規定」未成年學生每周只能遊戲3小時,且只能在周末和假日進行。根據規定,中國所有網絡遊戲企業僅可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假期的每天晚8點至9點對未成年人提供一小時服務。

不合時宜的思維

這一政策立即引起國外內的嘩然,當然,更深層的原因離不開作為習近平政權出手打擊科技與互聯網企業。對於受這政策影響的青少年學生而言,這不倫不類且「雞肋」的「周末一小時」政策所顯示的則完全是官僚的無知和與實際生活的脫軌。

中共這已經並不是首次針對電子遊戲,在這背後有著深遠的社會主流意識和傳統文化的輿論根源。習近平突然推出這一政策是為了爭取家長支持,通過以「萬惡」 的電玩作為戰靶,營造政府政策大刀闊斧、力圖解決人口危機以及兒童教育負擔的的形象。2000年官媒《光明日報》就刊載了《別讓遊戲機害了一代人》的文章,同年又再發表《電腦遊戲:瞄準孩子的「電子海洛因」》,這是隨後電子遊戲在中國被汙名為「電子海洛因」、「精神鴉片」的濫觴。

2007年,開始正式付諸實行一套針對網絡遊戲的「防沈迷系統」。這系統日益嚴密,至今,配合手機實名製和AI人臉識別技術,雖不說能完全滴水不漏,但已不是十多年前隨便下載一個「身分證號碼生成器」就能繞過的關卡。

但事實上,中國的遊戲廠商卻因此而受到了即時且嚴重的打擊,這不僅僅體現於受政策影響而造成的股價和市值下跌這些帳面上的損失,更造成了營運成本的大增。據悉,AI人臉識別技術的調用成本約為每次0.68~1元,如果玩家每次登錄都識別一次的話,所增加的成本簡直難以想象。長期下來,即便騰訊也難以負擔附加成本,更遑論那些小本經營,旗下只有一兩款遊戲的小廠商了。

這對中國經濟可造成深遠的影響。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發表研究報告,直到2030年時,中國因鎮壓科技公司將造成45萬億美元的經濟損失。習近平政權願意受這巨額的帳面損失,動機在於他們認為,不論作為金融企業還是收集大量資訊的企業,都不能放任這些科技巨企發展至「大到不能倒」,對他而言,騰訊已相當龐大,在香港港交所市值達6560億美元,旗下的微信用戶達12億,並從中搜集了巨量的用戶數據甚至通訊內容,對於中共而言這些都事關「國家安全」,絕不能失去對這一切關鍵點的控製。

古板的家教教條

社會上大部分傳統家長仍沒有擺脫「勤有功、戲無益」的古老家教教條,視各種消遣娛樂為洪水猛獸。不論是五六十年代興起的新派武俠小說,七八十年代的搖滾樂,到八九十年代的電視劇都有過被視為「精神毒品」、「教壞下一代」的汙名化日子。這不僅為習近平打擊娛樂產業的民粹政策提供了土壤,也誕生了諸如「豫章書院」和「楊永信電擊療法」這種通過折磨虐打青少年,摧殘其心智以「戒除網癮」的恐怖畸胎。

歸根究底,每一代人都有其趨之若鶩的娛樂形式。而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激烈競爭壓力下亦難免令人更熱衷於尋求「高濃度」而激烈的娛樂形式。這些娛樂手段反過來同時又為資本所控製,它們不會在乎娛樂的「質量」或「健康」與否,只求最大限度地吸引用戶投入消費,迅速大量地獲取利潤,無可避免會令部分人迷失其中。對於廣大的中國青少年而言,過大的課業壓力、缺乏公共娛樂空間和多元的娛樂方式、家長對娛樂的錯誤理解和刻板印象等因素,都很容易造成青少年學生沈迷電子遊戲。

因此,這實際上是一個資本主義社會的整體性問題,「青少年沈迷電子遊戲」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非常次要的表現。馬克思主義者認為應由家長、學生、教師共同民主地製定教學的課業與作息安排;擴大公共教育的投入,減輕學生的壓力和家長的教育成本;社區建立充足多元的公共休憩娛樂設施並免費開放;設立全面的托兒服務。並最終建立一個開放、多元、而活潑的社會主義社會。為此,資本家對經濟發展的控製以及高壓獨裁體製都要被廢除。

由阿裏巴巴到女權主義受到鎮壓

近日發生的阿裏巴巴性侵案、吳亦凡事件等,反映出資本權力無限擴張對中國女性壓迫的同時,也促進著中國女權意識、工人意識的進一步激進化。

8月7日一位勇敢的阿裏女員工在網上發帖,聲明自己被惡意灌酒並猥褻,又被其上司偷辦房卡多次侵犯。屢次向公司反饋遭冷遇後,這位女士只能通過發帖與在食堂發傳單維權。阿裏公司包庇罪犯的做法,引起國內輿論的強烈憤怒,許多人將矛頭指向根源性的資本主義性壓迫。

輿情洶洶,阿裏被迫炮製一份6000人聯署文章進行公關,中共官媒大張旗鼓進行報道,試圖在阿裏內部消化這次事件以平民憤。卻遭到上千阿裏員工及網民發帖斥責「你代表不了我們!」,並且質疑「工會和婦聯去哪裏了?」。可見,所工會與婦女組織只是政府打手,不會代表我們的利益。

職場性騷擾與惡意包庇早已不新鮮,此事只是繼米兔運動後中國女權意識的又一個引爆點。早在2000年,《深圳周刊》的調查就顯示,有62%的受調者表示受到過性騷擾,其中有八成為女性。而近日「激流網」的調查則顯示,有70.3%的受害者由於懼怕失去工作等會保持沈默。而向單位求助的受害者中,有超過一半的受訪者表示用人單位對施害者沒有作出任何處罰。

然而,性騷擾只是資本對女性壓迫的冰山一角。勞動力市場對女性的就業歧視則加深了女性工人的生存壓力。有研究表明,中國男性員工的平均實際工資水平顯著高於女性員工,在控製變量的前提下超過60%的實際工資差異源自性別歧視。這不僅降低了在家庭中女性的經濟地位,也使得資本對女性進行更重的剝削。

對女權運動的恐懼

在當今女權浪潮洶湧待發、與中國資本主義對女性壓迫日益暴露猖獗的情況下,反革命勢力感到恐懼並進行猛烈反撲。中共政府害怕洪流一觸即發,與工人、青年和少數種族的不滿交匯在一起,便逮捕迫害女權活動家,封停女權主義網頁與公眾號,並一方面象征性地製裁首惡平息民憤,一方面卻命令民族主義網軍對女權主義者進行網絡暴力。對於涉及資本主義製度的結構性改革,如提高女勞工經濟地位、出臺反職場性騷擾規章製度等,中共政權卻無所作為,並讓倡議者噤聲。

另一方面,資本家集團也不斷學習歐美國家的財團公關話術與分化方法。譬如阿裏性侵事件中的阿裏官方,就炮製出一個不存在的員工行動小組,來自導自演一場針對職場性騷擾的「改革」,從而轉移矛盾,在企業內部消化此次事件。但是隨著工人意識的不斷提高,這種拙劣的鬧劇將被一次次識破。

而我們也必須意識到,新一輪激進化的女權主義浪潮與工人意識覺醒,將讓統治階級處於極大的困局。從五年前女權五女的英勇抗爭,到近年反抗職場、官場性騷擾的米兔運動,到近來吳亦凡事件、阿裏事件引來的公眾輿論對資本勢力總集火,都讓中共與資產階級感到群眾運動的巨大壓力。並且女權意識也越來越與無產階級意識聯動起來,社會公眾對父權文化的批判逐漸開始上升到對權貴與製度的根本性批判。越來越多的左派青年(包括部分毛左)也開始認識到女權運動的重要性,這都將對習近平的終身獨裁統治造成麻煩。

面對資產階級對罪犯的包庇縱容,與中共象征性執法的偽善,加之習近平為了個人歷史性連任企圖用殘酷暴力鎮壓應對動蕩的危機局面。在當前革命與反革命交織的情況下,也只有將婦女解放、維護少數民族權益、LGBT運動、建立獨立的工人運動這些鬥爭聯合起來,使鬥爭矛頭指向資本主義、極權主義、父權製,推翻獨裁政權與資本主義體系,才能完成婦女解放、工人階級當家作主的任務。

當局禁「娘炮」上電視——性別刻板印象背後的父權構建

9月2日,中國廣電總局發布了有關加強對於文藝節目管控的通知,要求在影視產業禁止不合官方價值觀的人物、節目與外形,其中還特別提到要堅決杜絕「娘炮」等畸形審美。

刻板印象

當局已經不是第一次借打擊所謂「娘炮」來強化性別刻板印象了。2018年、2019年官媒都有對「娘炮」上節目、帶耳環的批評,抨擊這些是「不良文化」。今年1月,教育部更是公布了文件,要求在教育中加強對學生「陽剛之氣」的培養,這也是對去年政協中「防止男性女性化」提案的回復。

在階級社會中,陽剛、勇敢、果斷、自信往往被認為是男性氣質,而溫柔、細心、依賴會被歸為女性氣質。這種對於男女性氣質的認識似乎是理所當然、與生俱來的,但並非如此。其實這種性別刻板印象是後天社會所產生的,其背後是赤裸裸的具有利益關系的權力構建。

俄國革命家柯倫泰在《新婦女論》中提到,在原始共產主義社會中,男女性的職務和經濟地位無甚差別;女性的身體同男性的身體,在力量和敏捷度上也沒有多大差別。在這種情況下,男女性的性別氣質的差異自然也不明顯。而隨著生產力發展導致的三次社會大分工後,父權製得以建立——恩格斯稱之為女性的具有世界意義的失敗,從此女性在社會生活上得以從屬並受控於男性。而為了鞏固父權統治,社會構建了一套性別歧視的文化體系,這也便是所謂的性別刻板印象。

當局利用教育、輿論、傳媒機器、法律法規所構建的兩性規範,無論粉飾以多麽動聽的語句,其主要目的早已昭然若揭——鞏固和維護資本主義父權製度。鼓勵陽剛之氣常常伴隨著滋生控製欲甚至暴力,觀察最近發生的阿裏性侵案、西安地鐵事件(一名女乘客被保安強行拖拽以至撕破衣服,引發公憤)等可以看出從性別刻板印象到性別歧視、性別騷擾甚至性別霸淩,有其內在關聯性;這些是所有資本主義社會用來作為社會控製的工具,包括宗教、文化傳統、警察與法庭,以父權架構來維護統治階級的權力及特權。在專製資本主義的中國裏,這種控製就更為重要。性別刻板印象通過給男女性打上群體標簽來扼殺了個體的個性,不符合這種性別規範體系的個體都會被規訓,性小眾群體更加會被歧視和打壓;性別刻板印象束縛了兩性的自由發展和自由選擇,女性參政率低、學科專業的性別隔離背後都有性別刻板印象的影子。性別刻板印象使得政權強化了所需要的具有壓迫性質的核心家庭結構和傳統性別分工,而工人階級卻要付出人的全面發展被妨害的代價。

實現真正的解放

馬克思主義者要求打破性別刻板印象的束縛以及背後的整個資本主義父權製度,實現每一個人的性別認同與性取向的自由以及人的全面發展。我們會為爭取包括性別平權等的立即使工人階級受益的改良而奮鬥,而只有推翻一切不平等的根源——資本主義才能真正解放。

中共加強民族與父權主義 LGBT群體困境加劇

中國本就很有限的LGBT權益仍持續遭侵犯。這些打壓是習近平政權更廣泛運動的一部分,包括煽動反動偏見、將LGBT作為出生率下降和社會不滿加劇的代罪羔羊。7月6日晚間,中國多所大學的LGBT組織的微信帳號在一夜之間遭到屏蔽,變成「未命名公眾號」。很多抗議此次打壓的網民在新浪微博用「#未命名公眾號#」來聲援這些組織;亦有聲援者發文《今晚,我們都是「未命名公眾號」》來整理遭停用的LGBT組織微信帳號、對於LGBT群體再次遭遇歧視和迫害進行控訴,但該文在獲得廣泛傳播之後,在微信也遭刪除。

網絡與現實的打壓

對於LGBT的打壓不只是在網絡上,也包括現實生活中對於LGBT個體的大排查。上海大學在8月底被爆出一份內部公告,要求各學院上報LGBT學生名單,用在所謂的「校園調研」當中。此事首先在新浪微博被爆出,獲得數萬用戶分享或按贊,之後此事傳出海外,但現在原貼文現已被撤下。雖然校方沒有明說如何處理相關信息、目的為何,但是中國年輕人和維權人士都警告,這是對於LGBT的進一步打壓。值得註意的是,表格中問到「思想狀況」和「心理狀況」,仿佛是在說LGBT群體更容易在這兩方面出現問題、所以可以藉由這兩點來「關切」(打壓)這些學生。

中共對於LGBT的官方態度「不支持、不鼓勵、不反對」之下,潛藏著各種侵蝕LGBT權利的行徑。中共當局在2016-2017年頒布的電視劇和網絡視聽節目審查規定,將同性戀列為「非正常的性關系」,然而中國早在20多年前就將同性戀合法化和非病理化。2018年,在北京798藝術區進行的彩虹聚會遭園區保安暴力破壞,事後譴責打壓的公開信也被屏蔽。2020年,由13個LGBT組織協助下完成的《中國性少數群體(LGBT)的職場體驗報告》指出,中國只有10%的企業有性少數包容政策,LGBT雇員在晉升、社交方面也遭遇更多阻礙;雇員在國企、政府部門出櫃更易遭受歧視,一定程度上也顯示中共這個體製歧視LGBT的本質。

中美沖突將是長期的,且國家要付出巨大代價,習近平為了讓社會適應其中,需要煽動中國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情緒。這些右翼民族主義份子,在社會文化議題上采取保守主義立場,包括反對LGBT權利——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反對所謂「境外勢力」。中國部分LGBT組織與駐華外國大使館合作的現實,也成為民族主義者用來攻擊平權運動「與境外勢力勾結」的借口。今天將LGBT權利運動打成西方的政治工具、「政治正確」的說法,與歷史、文化並無關系。同性戀在中國歷史上早有記錄,「斷袖分桃」、「龍陽之好」說的都是中國古代皇帝的同性戀故事。

根本目的

煽動民族主義、反對LGBT權利,最終是為了捍衛中國國家資本主義。當下,中國面臨著生育率的持續下降和勞動力的不斷縮減,即使開放二胎也扭轉不了大趨勢。在中美帝國主義沖突的背景下,這將意味著中國或將永遠無法超越美國,因此習近平政權備感壓力,又提出三胎政策。LGBT的存在挑戰了階級社會下家庭的一男一女結合模式,以及生育下一代、為國家提供勞動力的作用。然而,生育率下跌主要是因為工資增長追不上生活成本的增長,令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敢生育,從來不是因為LGBT變多或者是影響力變大。

社會主義者強烈譴責近來中國對於LGBT的新一波打壓。這顯示平權運動要依靠的不能是中共,但也不是大企業或者外國使館,而是廣大工人群眾與其他受壓迫者——國際團結的尋求對象也應該是國際基層群眾。真正能解放LGBT群體的不是彩虹資本主義,而是國際民主社會主義——這將包括通過群眾鬥爭實現民主公有經濟,在職場、校園、社區內提供充足的資源實施LGBT平權政策,讓書面的平權規章製度真的落到實處,從而全體人類能夠真正自由地做自己。

資本主義、中國與氣候危機

氣候臨界點

溫度的持續小幅上升預計會引發「逐漸嚴重、長達數百年、在某些情況下不可逆轉」的氣候臨界點的巨大質變。墨西哥灣暖流的速度正值1600年來最慢,並正處於臨界點——這是一股由墨西哥灣到大西洋的強勁海洋暖流。墨西哥灣暖流停止的話,可能會導致歐洲、西非地區出現熱浪與旱災,並加速美國東岸的海平面上升。這會進一步增加兩極冰川的融化速度,導致嚴重破壞地球和人類生態的惡性循環。

海平面上升與冰川融化

2021的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報告,指出「幾乎所有」冰川與內陸冰原正越來越快地融化。北極有可能最晚在2050年前的「某個時間」完全無冰。海水上升的速度在過去10年翻了三倍。最近一份刊登於《自然》期刊的研究顯示,假若海水上升2米,這將會淹沒4.1億人口居住的土地。世界帝國主義列強並沒有采取行動阻止兩極的冰川融化,反而卻互相在爭奪北極大陸架內潛在價值達17.2萬億美元的石油及天然氣資源。美國和北約在北極地區內正進行實彈軍演。俄羅斯在北極海岸建造了一系列的海軍基地。中國則宣布「冰上絲綢之路」,目的是要透過縮短船只航時來製造巨額貿易利潤。

碳交易的騙局

碳交易市場成為了資產階級受歡迎的「解決」氣候危機的工具。最近,中國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國內碳市場。理論上,碳市場鼓勵「綠色創新」,企業可以通過降低其碳足跡來賺取利潤。但現實卻是相反的:推行15年的歐盟碳市場完全未能降低排放。反而,其允許企業將汙染成本轉嫁到工人階級身上,因為他們別無選擇地要購買這些必需品。中國的碳交易市場甚至加入了一個未確定的「汙染特赦」,因此這個市場純粹只是為了投機而已。

氣候大會的失敗

COP26是指「第26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沒錯,這已經是第26屆了!隨著越來越多商業公司跟氣候大會有聯系,這將不可能帶來製度變革。於此同時,一份最近流出的IPCC報告指出:「資本主義社會本質所製造的經濟發展性質⋯⋯歸根究柢是不可持續的」。很多人議論拜登重返特朗普所退出的2015年巴黎協定,但該協定完全只是象征性的。所有的政府都可以設立自己的目標,且在資本主義國家的無序生產下不受任何監督。雖然重返了協定,拜登卻繼續建造新的輸油管。

中國在太陽能與風能領先世界

中共獨裁吹噓自己製造可再生能源方面的成就。當局害怕因為使用化石燃料而引起的空氣汙染會引起民怨,並試圖在全球氣候談判中擺出一副最重視環保的模樣。紙面上,中國在太陽能與風能方面領先世界。但據《彭博新能源財經北京》,2020年新建120吉瓦風能及太陽能的數字「根本不可能」,且也沒有證據看到這對供應鏈的後續影響。在強製維吾爾人進行奴隸勞動下,太陽能及風能變得更加便宜。縱使如此,中國仍為興建數百座新的煤電廠「開綠燈」。中共黨國資本主義的官僚在煤礦及天然氣行業有著根深蒂固的利益,而不願意轉向使用綠能。在十四五規劃中,中國的牟利國家電網通過宣傳「清潔和高效」煤炭的神話,成功地遊說建造數百座新的煤電廠。

中國的化石燃料資本主義

中共獨裁在新建煤電廠方面領先世界,在2020年建造了全世界其他國家新造煤電產能總和的超過三倍。這對中國後疫情的經濟復蘇至關重要。在與美國新冷戰的壓力不斷加劇,加上經濟增長放緩,習近平很有可能需要依賴化石燃料作為最穩定及戰略性的能源材料。八月,中石油報告在新疆發現了1億噸的油田,這是潛在的巨額利潤,並且也是當局要繼續在當地的殖民壓迫與暴力的原因。

西藏正在融化

青藏高原被稱為世界的「第三極」,並如南北極那樣,能穩定世界的氣候。然而這些地區的氣溫上升速度比其他任何地方還要快。自1970年代以來,西藏已經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冰蓋,並導致更嚴重的水災、火災、山泥傾瀉和雪崩。中國科學院警告1990到2010年冰川的融化數度比1956到1990年還要快50%。

中共在當地的資本主義發展也導致食水資源被有毒金屬汙染。與印度的帝國主義沖突中,雙方爭奪著135萬人口賴以為生的重要水資源,而中共獨裁在西藏的水壩增加了3倍,這破壞了自然生態並加速了氣候危機。

中共試圖變相限製墮胎 將製造悲劇也自找麻煩

中共為了維持生育率、保持廉價勞動力優勢,想要限製墮胎,而這將是對於女性權利的進一步侵害,並且更加重底層負擔,很可能招致工人與青年激進情緒的進一步反彈。9月底,中共國務院印發《中國婦女發展綱要》中提到:「將減少非醫學需要人工流產,規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應用。」實際上就是限製墮胎。但中共真的能借此脫困嗎?

中共政權執政長期執行的計劃生育政策(包括在全國範圍內粗暴地強製墮胎、強製安裝人體避孕裝置等)伴隨經濟因素,加劇了勞動力下滑的趨勢,造成勞動力在過去10年縮減逾4000萬。在資本主義復辟後,無產階級遭到越來越嚴重的剝削,原有很大一部分依托公有部門執行的社會保障職能被嚴重破壞,使工人無力負擔醫療、教育、住房等生活必需,更遑論養育小孩。這導致無論是當前的中國育齡人口比重還是普遍生育意願,都積重難返。

父權製度與文化帶來的重男輕女也是重要因素,不僅是傳統使然,資本主義製度下女性也被貶低為生育機器、在家相夫教子即可。許多農村地區的女嬰在出生時就被殺死,婦女因為無法生育男孩就被迫離婚,這也造成了畸形的性別結構來阻礙健康的生育環境形成——特別是育齡婦女規模的劇減:在未來10年,中國23-30歲的女性人數將減少40%以上。並且,在盛行的職場歧視中,女性更容易喪失經濟獨立性,從而導致生育意願的降低。再者,由於近年受教育水平提高與持久的核心家庭保守性的矛盾,許多城市女性為求經濟獨立和擺脫家庭束縛,婚姻和生育意願降低。歸根究底都是社會經濟和製度落後於民眾的發展需要,造成當今的社會矛盾。

中共政權不僅受到自己造成的歷史性因素困擾,也更無力讓當今的工人階級擺脫貧困,它提出這些政策完全不會有任何實質幫助。

中國本身有很高的墮胎率。據世界衛生組織估計,2017年中國有統計的人工流產數量為962萬,約占全世界5500萬人工流產總數的17.4%。這是長期以來政府在青春期性教育上的低投入、父權製下針對女性的性壓抑使得性教育變成禁忌、發展不平衡造成的地區性低避孕用具普及率導致的。

盡管打著「自願」「性生活清潔」的旗號,工人與青年仍對「指導意見」作出強烈質疑,並正確指出其很可能招致的惡果。

一位武大學生就發帖談到:「減少非醫學需要人流」在實際中會變成所有公立醫院嚴格控製「人工流產指標」,迫使意外懷孕的婦女轉向醫療衛生條件更差、安全系數更低的「莆田系」醫院轉移。也有網友表示,意外懷孕帶來的生育壓力對於低收入者是無法承受的。在資本主義的當下,中共官僚提出硬性政策,受害最大的是缺乏經濟保障的工人階級。

工人婦女在上述政策的壓迫下受害尤為深重。在中國當前的性文化下,婦女未婚意外懷孕生下孩子後,往往要承擔獨自養育孩子的風險,或者被強迫嫁給孩子的「父親」。尤其在強奸案件中,由於未來非醫學需要墮胎權利的削減,婦女更可能被迫生下強奸犯的孩子,甚至因此被迫嫁給強奸犯。

同樣,由於中國盛行的職場性別歧視風氣,以及傳統的「男外女內」家庭結構問題,缺少經濟獨立性的女性,更可能因為無法支付意外產下孩子的養育費用,而被迫進行更強的超負荷勞動來供給生活開支,甚至走上犯罪或殺嬰的道路。

另一方面,中共也在大力打擊女權運動,害怕它們反對父權壓迫對現行製度帶來的威脅,因此試圖抑製一切群眾自我組織。

從這一點上來看,普遍貧困下的刺激生育政策,很可能導致女權運動與工人政治運動進一步相互同情、更可能形成團結鬥爭,促進工人階級意識的激進化。

馬克思主義者認為:人工流產是婦女生育權的體現,它必須是自由的。我們不僅反對父權製的保守性道德,也反對中共為了應對資本主義危機而采取的強製生育措施。我們要求建立一個生產資料公有製、擁有工人民主的社會主義社會,大幅增加醫療開支、提供免費安全墮胎條件、讓婦女生育自由得到真正保障,國家妥善撫養兒童、並建立充足資源、以人為本的性教育體系。

在當今中國形勢下,也需要女權運動、LGBTQ運動、工人運動等聯合起來終結獨裁製度,這樣才能落實革命社會主義替代方案,從而消除不平等、性別主義與歧視。